抢救连上班，当院长的那个还应付了领导，翻来覆去地做了检查，此时累得连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小赵医生不忍心再压迫院长大人进厨房做饭，因此直接把车开到了离家不远的面馆。
小赵医生是上海人，不过在美国待了几年，对所有中国乃至亚洲的菜系都产生了同样的热爱。老凌院长则是北方山东人，他平时虽然不挑食，但他对面食的热爱是流淌在血液里的。
一路上开得沉默，一顿饭也吃的沉默。累了二十来小时，他们都做了太多事，说了太多话，此刻一个字都不想说。两个人就这样陷在极为舒适的沉默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的意图。凌远觉得这世上大多数男人疲累后都是寡言的，之所以回家还有话，是因为女人是需要语言沟通的，你不说话，她会不安。
一碗热汤面下肚，凌远吃得十分满足。胃被填充满的时候，人就有种踏实的安全感，丝丝缕缕的疲倦困顿，随着食物的热气，一点点渗入身体的各个角落。他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浸泡在一种不真实的幸福里。
夜晚的上海流光溢彩，繁华依旧。小赵医生的副驾驶位置上，载着一个沉沉睡去的男人。赵启平放了张新CD在车载播放器里，是他喜欢的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的第二乐章，浓烈却不呛人的思乡哀愁在木管中流淌。这是小赵医生在美国时，最喜欢听的曲子。
此刻，他歪了歪头，却是挑起嘴角笑了。
凌远睡得沉，小赵医生特意放慢车速，绕了个大圈才回到家。进入地下车库时凌远被车子的颠簸弄醒，小赵医生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竟显出几丝诡异的妖魅来，凌远就那么看着，直到他倒进车位，拉手刹熄火，摁开安全带，问：“你看什么？”
凌远侧靠在座椅上，眼睛眨得很慢：“长大了。”
“哦，哪儿大了？”小赵医生笑得很得意。
“小坏蛋……”院长大人无奈地笑，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
——被驾驶座上的小赵医生一把按住。
赵启平把副驾位往后拉，长腿一迈，直接跨坐在凌院长身上。赵医生舔了舔嘴唇，黑猫警长再次附体，只不过这一版……有点色气。
“请问凌院长，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您用了多少支654-2？注射多少，口服多少？”小赵医生双手轻柔地拉着凌远长的领带，圆圆的眼睛瞪住他。
无处可逃。
骤然被困，凌远只觉得此刻连呼吸都显得困难，眉头不由得又皱起来：“这我哪记得，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妈的韦三牛这个叛徒！”
他和林念初的离婚协议签得悄无声息，知道具体时间的，只有秦少白和韦三牛。
“你疯了吧？不就离个婚吗，一个月扎了二十多支强效止痛！阿托品类药物的副作用当初是你一个字一个字教给我的，你命不要了是不是！”
“什么叫不就离个婚……那是我老婆！那时我们还有感情！”凌远的眉头深深拧起来，下意识地推赵启平，“你先起来，咱回家说。”
“回谁家？你的家？还是你跟你老婆家！”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胡闹也有个度吧！我跟她已经离婚了，这事儿已经翻篇儿了你揪着不放有意思吗！”
“翻篇了？翻篇了你直到现在还一周开两盒止疼药搁抽屉里？你不是没有时间，你根本就不想去检查！你就是想拖着，用过量的工作麻痹自己，病痛和疲惫能减轻你对前妻的负罪感，我说错了吗？凌远，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你少他妈跟我装！”
车内空间太狭小，凌院长被压得有些缺氧，眼前一片晕黑。身上的人牢牢地把他束缚在他的身体和座椅之间，他丝毫动弹不得，只是深吸了口气，把头偏向一边，闭上眼睛。
赵启平知道他说对了。凌远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下意识的吞咽动作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他的不安。
小赵医生当然不打算一夜之内就解决所有的问题。凌远一辈子都在筑他的壳，铸造得越厚实坚硬，他越能感到安全。但这个壳的代价也太大，终有一天会压死他，所以必须要破除——但也不能急。
所以今天要做到哪一步呢？赵启平正在心里飞速盘算着计划，回过神来时，一双手臂就已经搂上他的腰。
凌远抱住赵启平，抚摸他的后颈，将他的脑袋扣在自己的唇上。凌远抱着他贴近自己，吻他。
“启平……我们别这样行不行……我们在一起，我们过日子，但不要……不要……至少给我一点时间。”
凌远一生的安全感都来自于他自己的堡垒，任何人的接近都让他感到恐惧。
林念初，根本连城堡的门都没摸到过。
而赵启平已兵临城下。
“那你先给我个保证。”
“以后那些药都放你那儿，我只让赵医生给我开药，行不行？”
“这还用你说？我早跟药房大夫打好招呼了，以后你开的每一支止痛药，哪怕是一片扑热息痛都会先经过赵副主任审核的，我亲爱的院长大人。”
=====下集预告=====
小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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