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白月光🌙余量

【凌赵】两个医生的同居史【99】

冯缈是在冬至的午夜里死去的。这一天是凌远的生日,在接到ICU的电话之前,凌远刚刚搂着小赵医生睡下,赵启平偷偷放在他枕头下的礼物,他还没来得及发现。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冯缈已经陷入深度昏迷。自从二次取栓后,她的肝脏就一直在衰败,所有看过手术的医生都说,她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个奇迹,而这个奇迹已经保持得够久,凡人终究是凡人。

凌远沉默着洗手,穿消毒衣,赵启平给他喷消毒剂,凌远配合地原地缓缓转圈,再转过来时双眼通红。赵医生关上喷雾,长长叹了口气:“今晚的航班,要不要推迟?”

“不用……”凌远在浅绿色的口罩后吸了一下鼻子,手虚虚地在赵启平头上晃了两下,隔空揉他头发:“我很快……很快回来。”

小赵医生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往他身前靠了靠,轻声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凌院长嘴角勉强扯出个微笑:“我明白。我没事。”

 

冯缈数个小时间病情恶化迅速,最后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护士问她要不要见平安。她戴着氧气面罩没法说话,只是不停摇头,护士于是又问她要不要见凌院长,她点头。

凌远其实就站在门口,他沉默地立在门边,眼泪顺着鼻翼不停地流,从鼻侧流到下巴,几乎浸湿了半个口罩。冯缈半睁着失焦的双眼,她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但此时她一直混混沌沌的其他感官竟然变得敏锐,她能闻到那股令人心安的消毒水味由远而近,然后就是一声极低的啜泣。

冯缈笑了,淡绿色的氧气面罩上呵出一股股雾气,凌远知道那是病人想说话。

他坐到她身边,沉默了十几秒钟才缓缓伸出手,帮她摘下了氧气面罩。这一会儿的功夫冯缈竟然清醒了许多,眼睛也有了些神采,凌远再清楚不过,这是将死者最后的回光返照——十几年前他的生母,弥留之际也是神采奕奕。

凌远狠狠咬住菱唇,眼泪汹涌而出:“对不起……”

冯缈微笑地看着他。

“对不起……要不是我坚持给你们母子做劈离式移植,我们说不定能等到下一个完整肝源……要不是,要不是我坚持二次手术取栓,你至少……你至少能陪平安过完这个春节……”凌远的手剧烈地颤抖,握住冯缈病床边的护栏,渐渐地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气音低沉,像在告解室里向上帝悔罪的信徒,“是我太自私……其实,其实李睿才是对的,你的情况……即使二次手术也有那么多风险……但是我只是……我太想救你,太想让你能陪着平安长大……但我的刚愎自用还是……反而害了……”

冯缈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阻止他说下去。她费力地抬手,轻轻碰凌远的小臂,凌远会意,立刻握住了那支枯瘦冰冷的手,冯缈点了下头,在他手上轻轻一捏。

“我……知道。”

凌远愕然抬头。

“但我……很高兴……”冯缈看着凌远,浑浊的眼睛里渗出泪来,“我……一直……觉得像梦一样……像我,和平安,本来是要死的人了……来求医……就跟拜佛一样……显不显灵……生死有命……”她笑了出来,泪滴晶莹地挂在枯败的眼角,“没想到佛爷真的显灵……凌院长,凌院长……老天真不公平啊……像我们这样无功无德的人,竟然能……能遇到您。平安……平安本来跟这世界的缘分,原本不到二十年……现在,他竟然完全好了……而您呢?您救了多少人,您是活菩萨啊……老天对我们这么好,却对您这么刻薄,这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凌远一只手捂着嘴,狠狠地把哭声压回胸腔。

“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是老天爷在……在还债。他让你救我,救平安,是老天爷不忍心,所以让您圆了当年的那个遗憾……”冯缈又摇摇头,手指在凌远的掌心里颤动了几下,“但是……平安……救了平安,老天的债只还了一半……我不争气,这笔债,我没法替他还下去了……所以老天还是欠你的……他还是亏欠你凌院长的……你一定要……记得讨回来……”

凌远再也忍不住,呜咽声从紧咬的齿间断断续续地溢出来,瑟瑟颤抖,像是只刚刚失去母亲的幼兽在哀鸣。冯缈的一口气终于撑不下去,她一口气呼出去,意识开始涣散。她觉得温暖,身体仿佛也变得轻盈,她看到平安在朝她跑来——她胖乎乎,健健康康的儿子,奔跑在草地上,叫她“妈妈”。

她叫:“平安。”

凌远听到她叫:“平安。”

然后她瞳仁里那一点黑色迅速扩散,像漩涡,里面有温柔深海。

凌院长于是眼前一黑,跌入万丈深渊。

 

凌远再醒来的时候,赵启平和韦三牛李睿都在病房里。他下意识抹了一把脸,脸上干干净净地,连口罩都换了一个,明显是有人帮他擦洗过了。

李睿的看他醒了,过来拍拍他的肩:“别太难过了,我们……尤其是你,已经尽力了。”

凌远点点头,撑着病床的护栏站起来:“先别告诉孩子。”

韦三牛看了一眼赵启平:“嗯,放心吧,我们瞒着呢。”

凌远低头,冯缈的身上已经盖上了白布。她那么瘦小,长期的病痛缠绵更是让她整个人都几乎缩成一小团,然而就是这样的身体,拖着一个病变畸形的肝脏,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被宣判的时间,一直活,一直活,直到孩子得救,直到最后一口气。

李睿神经再粗也能感受到凌远对这个病人倾注的,非比寻常的感情,于是不禁问了一句:“要不要……再看一眼?”

凌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终于慢慢地,转过身去。

赵启平靠在门廊边上,看他转身便直起身子来:“回家吗?”

“……我想去看看平安。”

小赵医生微微摇了下头:“你这个样子,不怕吓到孩子?”

凌远有些恹恹的,强笑了一下:“也是。”

赵启平上前,轻轻牵他的手:“大孩子要坚强起来,小孩子才能坚强,嗯?”赵启平轻轻用指腹摩挲他的手背,耐心地低声重复道:“回家吧,跟我回家吧。”

 

凌远和赵启平挤在单人沙发里,凌远的大脑袋被小赵医生强行搂在怀里。凌院长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艰难挣扎了几下:“启平我真的没事……”

赵启平不由分说地把他的脑袋抱得更紧了些,凌远哭笑不得地圈上他的腰,奋力把自己的脸转过来含混道:“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亲爱的……你再不放开我脖子要断了……”

小赵医生闻言立刻把大脑袋从怀里捧出来,两根大拇指在他脸上一通乱抹。凌远苦笑着握住他的手,轻轻亲他的指尖:“别抹了,我又不是小哭包……”

“你还不是!”小赵医生心疼地用手指戳他脑门,“你刚刚都哭断片儿了,还是我帮你收拾好了才敢放李睿他们进来……”赵启平一手往茶几抽屉里划拉了两下,摸出个眼药水瓶往他脸上比划,“哭痛快了吧,别动,你看你哭的角膜都薄了……”

凌远躺在沙发里,由着赵启平扒开他的眼皮。药水滴进眼眶,凉森森的很舒服,凌院长深深地吸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赵医生:“我今天……表现挺好的。”他频繁地眨着眼,消化被滴入的外来液体,“我知道冯缈……我已经尽力了。我……我没有自责,只是有点难过……”

赵医生笑了,指尖轻轻戳在他浅色的菱唇上:“好,老凌今天表现很好,要奖励。”

凌远整个身子往上拱了一下,用唇瓣蹭他的脸畔:“那……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赵启平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他想说什么,非常迅速地截断他的话:“亲爱的,我们连玡玡都没时间接回来,你觉得我们有时间和精力去抚养一个……刚刚失去母亲,敏感早熟的孩子?”

凌远抿了下唇,声音低了八度:“我也没说要我们养……但是,平安也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真扔给福利院什么的去找新的养父母,我肯定也不放心……”

“那有个事儿,我说了你不许生气。”赵启平往凌远腿上蹭,一只手扣住凌远的手按在沙发上,“其实……有个人,一直想资助平安母子……”

“谁?”

“许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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