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第一刀和胸外一把刀把酒言欢，一直吵吵到深夜。庄恕酒量一般，晕晕乎乎地被庄父扶到房门口就自己一头栽了进去，而凌远虽然脑子还清醒着，但手脚都软绵绵的，借着酒力黏在小赵医生身上，一边蹭一边傻笑，像一只成了精的毛绒大熊。
赵启平把毛绒大熊架上三楼，大熊同志腿脚其实挺利索，但就是借酒装醉，黏着小医生不撒爪。赵启平想起自己刚回国时故意去酒吧撒欢，被凌远接到自己家里，从此开始了同居生活。那个时候是自己装醉赖在他身上不起来，现在这人倒是睚眦必报，大脑袋毫不客气地往他肩膀上撂，要多沉有多沉。
小赵医生任劳任怨地扛起这甜蜜的负担，搂着他的腰把他架进了屋。凌院长一进屋就是一个熊抱，酒气喷了赵启平满脸，熏得他也晕晕乎乎的。正打算上手扒衣服，凌远忽然握住他的肩，神情认真地盯着他问：“启平，你说……我，嗝！我是个……好院长吗？”
一脸的乖巧懂事求表扬。
赵启平非常配合地带着一脸迷弟笑拼命地点头，每一条褶子都满载着真诚。
凌远委屈巴巴地把头靠在他胸口上：“可是他们都说我不好。”
“伟大的人都难免被人诟病。”赵启平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道：“世间唯庸人无誉无咎。”
凌远微笑，轻轻用鼻尖蹭小医生的胸口：“那你说……我跟仁合的扬帆院长……我们，是一种人吗？”
“当然不是。”小赵医生轻笑，抱着他，像哄孩子一样左右轻轻晃着：“你是荆轲刺秦，他嘛……最多算是逼上梁山。”
凌院长像个虚心求教的好学生，仰头看他：“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虽然扬帆在仁合，也规范管理，积极聘请专家教授，然后也争取了好多研究经费啊还有赞助投资什么的，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仰，更没有方向。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这些事的初衷何在，所以不成系统，也很容易缺乏原则，仁合的医生对他……是理解，但无法相信。”
凌远看着他，眼里泛了一点水光，哑着嗓子问：“那你们……相信我么？”
“以前大约是不能理解也不能相信。”小赵医生轻柔地按揉着他的脊椎，纯黑的鹿眸温润又深情地看着他：“但是他们会看，会思考，他们能感受到你的底线和原则，因为这点坚实的底线，他们愿意相信，你所信仰的那个未来。所以，尽管他们有时会不理解你，但其实内心是选择相信你的，我能感受得到。”
凌远有些懵然地眨了眨眼，默默垂下头，像个考试不及格的小男孩一样：“可我也做了很多错事……我，我贸然聘请那个人渣来第一医院，我还害死了廖老师，还给投资方的关系户开后门，其实……我觉得我比扬帆过分……“
小赵医生笑眯了眼，使劲呼噜着他的头发，咬着他耳朵道：“你不知道吧，上次调查小组来咱们医院，我们让你装胃出血那次。你前脚被我们推进手术室，后脚听到风声的医生护士们就急了，好几个男大夫脱了白大衣，一起堵着会议室的楼道不让调查组走……哦，还有小护士偷偷为你抹眼泪的呢。“
凌远蹙起了眉，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假的？”
“之前，他们为了廖老师和李睿的事骂你，不是因为你做错了，而是出于道义，出于人情……而今，出于同样的袍泽之情，他们也一样会维护你，因为他们相信，因为他们知道你是对的。”小赵医生轻笑着，修长的手指伸进院长大人的衬衫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咱们这是君子喻于义，扬帆他们嘛，那就是……“
凌远用双唇将他剩下的话堵回肚子里，搂着小赵医生就往床上倒。赵启平剥开他的衬衣，虔诚地吻了吻他的胸口，然后跨到他身上，伏在他耳边轻声问：“是不是那个姓庄的欺负你了？他看起来很能叨叨的样子……“
凌远苦笑了一下，一手抚上他的头，用力地摩挲着他的头发：“就事论事，哪有什么欺不欺负的……”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我们的工作环境不同，思维方式，参考的案例也都完全不一样……他并不信任，或者说并不认同我的改革思路，他认为在中国这样人口稠密、医患比例低、地域广阔，而且发展程度悬殊的国家，我那套脱胎于美国公立医院的管理制度，成效并不乐观。”
小赵医生可听不得人欺负自家院长，气得鼓了鼓腮帮子：“他又没在国内当过院长他凭什么这么说呀！他行他上啊！”
凌远对于小医生下意识的护犊子行为感到十分受用，不禁笑着蹭了蹭他，然后轻轻拍拍他的胳膊，示意让他继续听下去：“他说他不看风气或口碑这种主观的东西，他只相信数据，只用数据说话。我给他展示了咱们院近几年数据上的变化，他很挑剔也很专业，其中一些统计学意义不明显的数据，他都一眼挑了出来。同时，他也给我看了一些美国公共医疗的统计报告，确实，经过交流，他提出了很多我们之前没有考虑到的问题，看事情的角度也很不同。他说，我现在所实行的，推动医疗商业化的一些措施，虽然在短期内可以见效，但治标不治本，很多根本问题是商业化无法解决的。况且，他在美国这么多年，自然也很熟悉医疗商业化的弊端，所以他从内心，也非常不希望国内的医疗体制，也走这样的道路。“
赵启平咬着手指甲，听得脑子一阵阵地发懵，只能问：“所以？”
凌远又是意犹未尽地一声长叹，眼神迷离地看着天花板道：“之前我说要把他拐回上海那就是那么一说……但现在，我是真的想要他……”
赵启平理直气壮地听歪了最后一句话，而且理直气壮地正宫气场全开，噌地一下起身往凌院长的腰上一坐：“在我的床上说你想要别的男人？！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凌远酒壮怂人胆，笑眯眯地拍了拍床：“这是人家的床。”
小赵医生差点气成河豚，“嗷”地一声就饿喵扑食般咬上了院长大人的脖子。凌远被他啃得痒痒，连忙一边打滚挣扎一边笑着讨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再也不敢打那白胖教授的主意了！”
小赵医生差点绷不住笑场，却还是生生忍住，铜铃般地眼睛瞪着他：“除了他呢？还敢打谁的主意？”
凌远眯了眼，笑得像朵棉花糖一样：“以后只敢打大王的主意……大王饶我一命，让我以后好好伺候您~”
小赵医生禁不住撩拨，索性就坡下驴，舔了舔嘴唇，双手拎起自己的浴袍下摆，往凌远身前凑了凑：“那还等什么以后？现在就来吧。”
凌院长乖巧温顺贤良淑德地笑了笑，张开了嘴。
庄恕的酒量并不算好，可棋逢对手和酒逢知己的感觉确实太好，他不知不觉地就多喝了几杯。庄教授回到房间强撑着在浴缸里涮了涮自己，就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床。不多时，楼上客房那架老当益壮的铁架子床又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庄恕默默地团起身子，伸手抱住了自己床上的狮子抱枕。
上一次微信回复是在两周前，上一次视频是在三个半月前，上一次见面……庄恕有些难过地抱紧了自己的小狮子，威武的雄狮瞪着圆啾啾的眼睛，一脸骄傲地看着他。庄教授轻轻地摸了摸它金色的鬃毛，小小声地在它耳边问道：“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狮子当然不会回答他。庄恕把脸埋进它的颈毛里，鼻子发酸，却哭不出来。他用脸颊蹭它，用胳膊紧紧地搂着他，在它耳边轻声细语地念叨着：“我今天被人家骂了呢……小医生要帮他男人出气，那气势像足了你……你要是在场，会护着我吧……”
“那个院长也是……像你一样，那么坚定，那么果决，那么……那么相信自己的信念。他们真好啊，拥有超于年龄的智慧和永远年轻的信念……这也很像你……”
“我怎么……我怎么看到谁都能想起你……”
庄恕的语音带了浓浓的委屈，死死地抱着软乎乎的抱枕，恨不得把它嵌在自己怀里。在北美医疗界叱咤风云的胸外科专家此时无助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狗，蜷缩在床上一遍一遍的喃喃道：
“我好后悔，季白……”
“我不要跟你分手。”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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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被虐狗且只能回家撸毛绒狮子的叨叨庄……
本文设定庄季的年龄跟赵启平相近，所以请强行忘记原剧设定把他们想象成更青涩鲜嫩年轻的男孩纸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