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白月光🌙余量

【楼诚楼】穿裘皮的维纳斯(中)

 

红砖壁炉里的柴火烧得极暖,大哥身上披着我给他盖上的裘绒,肚子里灌满我煮的牛尾汤,整个人暖得没有精神,昏昏欲睡。莹白的泡沫在燥热的空气里软靡不成型,他如此慵懒地斜倚在华丽的丝绒里,浑然不似平常渊渟岳峙般的伟岸模样。

 

“还没画好吗?”他浅浅打个呵欠,“都快十一点了。”

 

“我又不是照相机。”我不紧不慢地切着线条,笑道:“要不……明天继续?”

 

“你想得美。”他撩起眼皮看我一眼:“我说了仅此一次。”

 

“是,一次,但是一次可以分阶嘛,对吧。”我用陈面包在铅笔画稿上涂抹,“反正这画我今天一天也画不完,你明天要是不给我当模特呢……我就得去找个新的,找新的要花钱,我们还是买不了红烧肉和……”

 

“好了好了。”大哥笑着叹口气,捏捏山根,“我算是发现了,你就是咱家的垄断势力,垄断劳动人民的口粮对其进行无限压迫。”

 

我忍不住得意又嚣张地笑起来:“就红烧肉而言,劳动工具在你手里,生产资料也在你手里,你要是想学技术我可以教你呀,哪里垄断了?”

 

大哥微微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最近都看什么书了?”

 

我手下一顿,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加入当地读书小组的事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大哥,没想到他的嗅觉如此灵敏,更没想到他明明看上去就要睡作一团了,却谈笑之间就套了我的话。

 

“你多读些书是好的,只不过写成书的东西也不都是对的……算了,你从小就有主意,大哥放心你。”见我不出声,他开口缓和道,“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回家来跟我说说。”

 

我下意识咬了下唇,笔尖在纸面上机械摩擦着,垂着眼睛不做声。聪明人都很会以退为进——大哥放心你,那就是你也应该放心大哥的意思,如果心里没鬼,到这份上怎么也该说了。

 

我紧咬了唇,憋得脸上滚烫,才勉强张了张嘴:“就是……跟同学……瞎看了几本。”

 

“哦……”哥哥仿佛不经意地活动了一下膝盖,笑道:“这才开学一个月,这么快就有要好的同学了?”

 

“没有……”我连忙摇头否认,“不是什么要好的同学……”

 

看着大哥似笑非笑有些揶揄的神色,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把“读书小组”这一敏感事件摺过去的绝佳时机。我把脸埋在画板后,故意舌头打结地期期艾艾道:“不是,不是……就,就是去图书馆时偶尔碰到的……”

 

“哦?”大哥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狐狸绒毛,“男生女生?”

 

我缩着脖子顿了一阵,故意小小声嘟囔道:“嗯……她叫苏珊……”

 

这次换大哥沉默了,沉默了十来秒:“哦。”

 

我舔舔发干的嘴唇,又反手揉了下鼻子:“我……也没干什么,就是一起看看书……”

 

现在想起来当初的遮掩和忐忑简直是毫无必要,可就像单恋得越深的人越不敢率先表白一样,我那时也不敢告诉大哥我的信仰——即使只是尚未成型的倾向。我害怕他像大姐一样,不许我涉足政巜治,更害怕他是我的敌人,会像别人说的那样,毫不留情地摧毁我们整个小组。我不敢冒险,一丝一毫都不敢,我怕他对我失望,更怕他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光芒万丈。

 

这一次大哥沉默了许久,我也不敢抬头看他,只缩在画板后屏息描画,一时间房厅里只有柴火噼噗作响的声音。过了很久他才轻轻长叹一声,低着声音沉沉道:“也罢,你长大了……注意安全吧。”

 

“咳!咳咳咳……”这一句噎得我险些一口口水呛死自己,脸不知是咳的还是憋的“腾”地一声烧了起来。大哥看了我一眼,复又垂下眼睛用手指捻着狐狸毛,语气听不出情绪地淡淡道:“我就说,咱们家的男孩子向来是受欢迎的,想明台刚上中学就会骑着车载女孩子上街玩了。大哥还纳闷呢,我们阿诚怎么十六七了还没动静——原来是上海的小姑娘不对阿诚的口味啊。”

 

“不是不是!大哥你你你想哪儿去了,我没……”我这会儿的语无伦次倒不是装的了,可却比方才更说不出话来,“我跟她……就真的只是……!只是看看书,说说话……”

 

大哥一脸了然地挑了眉:“发乎情而止乎礼?”

 

我那时——现在想想还是太年轻——被他两句话堵得脸红心跳头晕眼黑,两道热血呱呱蹦着往头顶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句句都像是刺在我心上似的,让我忍不住攥紧手里的画笔“噌”地站起来:“大哥!”

 

他侧过头,壁炉火光映在他高挺的鼻梁和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再加上从他肩上流泻而下的狐裘,那模样简直就是传说中生了九尾的老狐狸妖精。这一瞬间我本来已经被西方美学俘获的心一下子又倒戈回了遥远的东方——圣母也好,维纳斯也好,性感,美丽,却也只是性感美丽而已。而在中国最美的不是神仙而是妖怪,智慧,魅惑,美丽至极也聪慧至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男人都想被她们劫掠,被她们迷惑,甘心成为奴隶,侍奉自己心中独一无二的神祇。

 

火光中披着狐裘的神仿佛挑动嘴角轻笑了一下,随即浅浅打了个呵欠,懒懒起身道:“我看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都累了。”

 

那一刻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随之而来的是骤然塌陷下去的巨大空洞,和流沙般无声下陷的恐惧。哥哥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站起来要走,仿佛苏珊也好大卫也罢都与他全然无关,而他,也早就已经厌烦了这无聊的作画过程。

 

在他拿起睡袍要披在身上的一瞬间,我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一个箭步蹿过去,双手紧紧扯住了他的睡袍。他一时不备被我扯走了大半,待要往回抢已经来不及。我随手把彻底抻过来的睡袍扬手一扔,他浑身赤巜露着,浑圆的眼睛睁得老大,眉头下意识皱起来:“阿诚?”

 

“为什么不继续问了?”我那时比他矮半头,站在他跟前,要微微仰起头来看他:“苏珊的事。”

 

“我没什么可问的。我说了你长大了,注意安全就好。”他淡淡的,岿然不动。

 

“你就不怕她是个坏女人?你就不怕她是个……是个不正经的,你不怕她……带坏我?”我那时根本说不出更过分的话来,只是这几句,已经把我的耳朵到脖子全都憋红了。

 

他居然还认真地——现在想来多半是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我相信阿诚的识人慧眼。”

 

我不知道哪来气,气得我浑身都要抖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还是因为我不是明家的孩子,所以我找什么样的人你都不会管!”

 

“你急什么?”哥哥好整以暇地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我,凑近一寸,背着光的浓重阴影便压上来,“你不是跟她……只是看看书,说说话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慢慢蓄起泪来,却不说话,只是双手死死握着拳,就那么看着他。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三十秒,也许是一分钟——还是大哥先绷不住,深吸一口气,轻悠悠地长叹了一声:“阿诚……”

 

我的眼泪应声掉下来。青春期的男孩子泪腺发达得不可思议,我抬手胡乱抹着眼睛,被大哥轻轻捉住手臂,在手背上拍了一巴掌。我小时候便是这个毛病,一哭就用手揉眼,揉得眼睛发炎,还是大哥用舌尖含了药膏帮我舔好的。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哭得更凶更急,他无奈,把我搂进怀里哄,坐在贵妃榻上用那尾狐裘拥着我,嘴里还颇有些无奈地哄着:“阿诚,都多大了,不许哭……”

 

我不理他,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个球,抽抽噎噎地把脸埋到膝盖上。

 

他搂着我,试图让我靠在他怀里,自己一手捋着我的额头,低头在我耳边道:“哥哥不会不管阿诚的。”

 

我抑制不住地浑身一颤,下意识把自己团得更紧。

 

“让我来猜猜吧,那位跟你一起看看书,说说话的苏珊小姐……”大哥用真丝手帕轻轻擦了擦我的眼睛,在我身后絮絮道:“她是个美女,漂亮的小女孩……她有琥珀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喜欢坐在图书馆最靠近阳光的单人书桌上,阿诚跟她相处得很愉快,对吗?”

 

我不顾自己哭得满脸发苦,惊愕地抬头看着他。

 

“苏珊在这个学校很多年了,我来巴黎读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她了,阿诚。”他说着,夸张地深吸了口气,道:“顺便说你今天买的牛奶布丁她是不会喜欢的,她喜欢学校北街区那家罐头店的油浸吞拿鱼——阿诚啊阿诚,你进入面包店,给苏珊买刚烤好的牛奶布丁,却只给大哥买了法棍……啧,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此时大概已经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你……你知道苏珊……你早就知道苏珊是……?”

 

“一只会逛图书馆的金毛橘猫。”大哥抬手捋了捋我的头发,笑容可掬地看着我,“所以我说,注意安全——别被她给抓伤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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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们宇宙无敌多智近妖同时拥有维纳斯的小肚子和九尾狐狸脑子的楼总!今天也在疯狂暗示要恰牛奶布丁!!


可怜我们小阿诚在“大哥你怎么能套我话”“大哥你怎么能吃我醋”和“大哥你怎么能不吃我醋”之间无缝切换悬空摇摆了一晚上。讲真你就不如双手一捆逼他就范……(咳


下一章必须要开车了!我原本不是想写个p达不溜p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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